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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节 (第2/4页)
他难得消沉,便稍稍打散神思坐直了身,攥着他手拉他一把:“都走到这儿了,要不你跟我去明月胡同吃个锅儿?” ??姜越心知裴钧是想勉力宽慰他,可他定定注视了裴钧片刻,却还是摇头答:“今日出府已是冒险,眼下我复生未举,一切还是小心为上。” ??由是裴钧便也点头,应下先送他回晋王府去,也姑且听了他一句劝告,预备早些回府歇息。 ??天际渐起的霞光烧灼云层,日辉渐淡,待马车到了晋王府外围的一处僻静民居,夜幕已临。 ??姜越下了车,立在民居门前的黄纸灯下目送裴钧的车马调头。裴钧在车中掀帘看回姜越立在门前的身影,此时虽瞧不见姜越面具下究竟是何神情,却可轻易察觉姜越周身散出的忧虑。 ??他搁下帘子作想一二,叹了口气,出声叫车夫稍等,起身下车向姜越走去。 ??姜越见他折返,微微一愣道:“怎又下来了?” ??裴钧上前拉着他两步跨入民居的门槛:“我怕你一个人想不通,自个儿瞎难受。” ??姜越无奈被他拉进了院门,听言立在前庭苦笑:“今日之事,见者难过才是人之常情,我静静便好了,倒是你熬了一整宿,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罢。” ??“要是就这么扔下你回去,我才是整宿都要睡不着了。”裴钧抬手替他摘下面具,凑近他细细端详,“想什么呢?真不想同我说说?” ??姜越看向他目光一摇,犹豫一时,垂下头去,待转身再往里走了两步,才低声叹:“我是一路在想……李氏此案,是闹进京城叫我们看见了,才好歹算是替李偲和冤民伸了冤,可普天之下,又还有多少个李家我们看不见?若真如李偲所说,李存志一死是堵了天下人喊冤的嘴,那这一朝上下的腐败积弊,往后又怎么能让我们知道?而我们若是不知,又何提能将之革除?” ??裴钧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,听出他话里的意思,停下来问:“你是怕……这天下就算换了个脑袋,也还是动不了身子?” ??姜越回身看向他,眼神中有难得的一丝彷徨:“你不怕么?” ??裴钧坦然望向他:“我自然也怕,可姜越,若这天下连脑袋都不换,其臃弊之身,岂非更没有一挣之望了?” ??姜越凝眉走到廊前阑干处坐了,仰头问他:“那头和身,究竟孰重?” ??裴钧稍作沉吟,慢慢上前坐在他身边道:“我以为此二者不当论重,而应比轻。” ??姜越皱眉:“何谓轻?” ??裴钧答:“自然是两权相利取其重,两害相较取其轻。” ??姜越闻言目光一醒,听裴钧又道:“你想想啊,姜越,人之五体若有弊病,脓疮一剜、腐肢一砍,照样能够活下去,可要是脑袋里生脓长疮了,却是整个人都无法可动,又何提动手剜除弊病?如今我朝两害俱占,朽臣指望着天君昏聩来蝇营狗苟,若只是一味剜除这些个脓疮,朝政是不可能从根本上肃清的,而如若无法立其根,自然也无法育其叶,这么看来,你认为此二害孰重孰轻?” ??姜越了然:“自是昏君之害尤甚朽臣。” ??“这道理实则就这么简单,可我是多少年才明白过来呀……”裴钧摇头自嘲,啧啧望天一叹,“你说蔡延和张岭都那么大年纪了,又该比我多悟了多少年,他们又真会不知么?” ??姜越目光一痛,敛眉低沉道:“怕是未必。” ??“所以啊……”裴钧扭头看向他,“他们看似革新政事,实则只是故意避重就轻,就算严饬吏治对朝臣喊打喊杀了,于姜湛这群龙之首却绝无半分触及。如今既有李氏受张家法度身死,他日自也有盐民因蔡氏之政作乱。有了他们横在朝政之上,便如臃痹迫于咽喉,上聩神志,下制形骸,唯有凌驾其上,才可一举将他们铲除。而放眼朝中能成此举之人,唯有你了。” ??说完他抬手拍拍姜越膝头道:“如此一想,你心里可有通透些?” ??他的话似一把齿格分明的银梳,把姜越一腔纷杂琐碎的思绪梳成了一道道细软却坚韧的绸丝,化作结实的绳索